第四十七章 无休（07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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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画面里，沙春没有露脸，穿着仙气十足的轻纱白衣，正在弹古筝。</p>

    方远航说：“沙春不会是在网上跟人结了仇吧？”</p>

    明恕说：“因为网上的仇怨而被杀害吗？”</p>

    最近几年，网络仇杀有上升的趋势。可和现实中的仇杀相比，网络仇杀仍然只占极小的比例。它们被舆论无限放大，因此极受关注，给普通人一种错觉——很多人因为在网络上得罪人而被杀。</p>

    其实，网络仇杀受到很多客观因素的限制。首先，得到对方的真实信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，其次，若是在同一座城市还好，如果一个在东北，一个在西南，跨过大半个国家去寻仇，这也不是正常人做得出来的事。</p>

    方远航又看了会儿视频，“沙春一直没露脸，她家又没有客人来访，如果不是她自己公开，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身份。”</p>

    明恕观察得比方远航更仔细，“网络结仇一般有两种大体倾向：一是双方意见不合，发生争吵，这种情况多出现在组团游戏、政丨治讨论中；二是被人嫉妒，遭恶意陷害，这种情况多发生在有一定名气的人身上。具体到沙春，她是一个up主，但你看她的播放量——这条视频上传于今年1月，大半年过去了，点击才30。没有一条评论，也没有一条弹幕。”</p>

    技侦连忙退到沙春的主页，上面清晰展示着沙春上传的所有视频——三年前发表第一个作品，至今一共发布了两百多个，粉丝只有七位，最高点击是72。</p>

    “她这种自娱自乐的up主，谁来嫉妒陷害她？”明恕说：“观众想看到她都很难。”</p>

    方远航皱着脸想了一会儿，“我刚才还在想，沙春会不会是个很红的up主，毕竟她这儿的装备这么专业，演出服都有一柜子。结果才这么点儿点击量，难以想象她坚持了三年。这是不是也说明，她真的很没天赋啊？”</p>

    虽然觉得沙春因网络被人杀害的可能性不大，但既然发现沙春是个up主，明恕就不敢掉以轻心，让技侦顺着沙春在这个网站上的账号，将她其他账号上的言行也查一查。</p>

    正在这时，萧遇安打来电话。</p>

    “萧局。”外人在场，明恕语气相当正派。</p>

    萧遇安问：“在哪儿？”</p>

    “家创小区。”明恕如实道：“发现了一些不知道算不算线索的线索。”</p>

    “好，回来我们一起分析一下。”萧遇安道：“现在你去一趟‘蒹葭白露’，地址你导航一下，离家创小区很近。”</p>

    明恕一听就明白，“是沙春下班后兼职的地方？”</p>

    “对。”萧遇安道：“到了见机行事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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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蒹葭白露”的全称是“蒹葭白露传统文化学习堂”，名字听着挺正式，却只是一个开在居民楼里的小型培训机构。</p>

    近年来古风在年轻人里呈流行之势，网上古风歌曲的传唱度越来越高，现实里各种打着“国风”旗号的汉服社、礼仪班、民乐班如雨后春笋。规模大一点的、资金雄厚一点的开在写字楼，更多的在居民楼租上一户，贴个广告牌就能开张招生。</p>

    明恕赶到“蒹葭白露”时，三名中学生正跟着一位相貌很显年轻的男老师在客厅学书法，而里面的几间房里，传来杂乱的琵琶与二胡声。</p>

    前台接待以为明恕是来咨询课程的，热情地端来一杯凉茶，“先生是自己来上课，还是帮女朋友咨询啊？”</p>

    “女朋友？”明恕状似好奇道。</p>

    接待笑道：“来我们这里上课的大多是女孩子呢。”</p>

    明恕闻言，不急于暴露身份，“哦？那都有什么课程？”</p>

    “所以您是帮女朋友咨询的吧？”接待说：“适合女生学习的是琵琶、古筝、竹笛，还有……”</p>

    明恕打断，“不，我自己学。”</p>

    接待眼前一亮，“啊，那您对什么乐器比较感兴趣呢？”</p>

    明恕往正发出乐声的房间走去，“能随便看看吗？”</p>

    “啊，当然可以。”接待连忙带路。</p>

    这套房子是按住宅楼的规格装修的，客厅铺着方砖，其余房间和过道则是木地板。接待的高跟鞋在木地板上敲得“铿铿”作响。明恕下意识看了看天花板，心想这儿每天来来往往的人不少，若是每人都发出这种声音，那住在楼下的一个忍不住，就该跟物管投诉了。</p>

    而从各个房间传出的乐声，似乎也有扰民的嫌疑。</p>

    上楼之前，明恕特意观察过，这栋楼里住着的大多是居民。不像有的住宅楼已经被大规模改造为办公场所。</p>

    “这是我们的琵琶教室。”接待推开一扇门，一位二十来岁的女老师正与扎着马尾的女生一对一授课。</p>

    说是“教室”，其实就是一间小小的卧室而已。</p>

    明恕笑了笑，“嗯。”</p>

    接待又推开另一扇门，“这是二胡教室。您学的话，其实我推荐您学二胡。”</p>

    明恕说：“为什么？”</p>

    接待说：“男生学二胡的比较多。”</p>

    明恕从接待的眼中看出一丝不自然，“只是这个原因？”</p>

    “哎……”接待尴尬道：“其实我们才开几个月，虽然广告上说什么乐器都能交，但我们的老师不太够，像古琴啦，箫啦这些，我们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老师。”</p>

    明恕抱臂，“原来如此。”</p>

    发现客人似乎打了退堂鼓，接待着急起来，“不过我们这儿琵琶、二胡老师很厉害。琵琶适合女生，二胡适合男生，先生，要不您就试试二胡吧！”</p>

    接待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，身材高挑，面容姣好，但不太会说话，对着男性客人老爱发出娇嗔。</p>

    明恕退开一步，“我看到你们客厅摆了一架装饰用的古筝，门口的广告牌上也有古筝特写。我猜，古筝是你们的主打乐器吧。”</p>

    接待眨巴着眼，“先生，您真聪明！”</p>

    “我想报名学古筝。”明恕说：“有没有推荐的老师？”</p>

    “这个……”接待又结巴起来，“其实吧，古筝不适合男孩子呢。”</p>

    明恕眼前浮现萧遇安弹奏古筝的样子，笑道：“可我就想学古筝。”</p>

    “我，我查一查啊。”接待跑去电脑边，又是点鼠标，又是敲键盘，为难道：“真的不好意思，我们的古筝老师都有学生了。”</p>

    “那真遗憾。”明恕说：“我听说你们这儿有一位叫‘沙春’的古筝老师……”</p>

    话音未落，客厅里那位教小孩书法的男老师突然右手一顿。</p>

    这其实是个很小的动作，但恰好在明恕的视野中。</p>

    从笔尖掉落的墨晕染在纸上，男老师连忙将纸抽掉，揉成一团。</p>

    小孩天真地问：“令老师，你也手抖啦！”</p>

    男老师局促地看向明恕，发现明恕正在看自己，连忙收回视线，低声对小孩道：“老师刚才走神了。”</p>

    明恕接着未说完的话道：“我朋友说，沙春是演艺集团的专业演奏者，我慕名而来。”</p>

    接待显然还不知道沙春已经遇害的事，“沙春老师的确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古筝老师，不过她很忙，不是每天都会来。昨晚有她的课，但她都没有来，您还是……”</p>

    这时，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，一位三十来岁的女人匆匆走了进来。</p>

    明恕刻意让到一边。</p>

    女人对接待道：“通知在沙春那儿上课的客人，就说沙春老师出国学习，短时间内不会回来，我们会安排新的古筝老师。”</p>

    “啊？”接待懵了，不由得看向明恕，“这位先生还想……”</p>

    “你是这里的老板？”明恕问。</p>

    女人满脸凝重，“你是？”</p>

    明恕拿出证件。</p>

    女人倒吸一口气。</p>

    “你急着给沙春的学生换老师，看来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”明恕说：“找个空房间，单独聊聊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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