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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9章 战北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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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p; “为了北平而战!”

    一个校尉宏亮的声音响起,很快整个晋军都换了口号,“为了晋王而战”的呼声在北平城的上空久久回响,与喊杀声连成了一片,激越地冲破了云层,撕裂了战场的压气,激荡了无数人的胸襟!

    “兄弟们,为了殿下而战!”

    这一刻,也成了无数北平人的信仰。

    “战神赵樽”便是一座丰碑,是晋军的信仰。

    信仰的力量是无穷的。

    他们始终相信,站在他们前面的人,是百战百胜且从无败绩的战神赵樽。也相信,只要赵樽锋利的刀尖所指之处,一切的阻挡都将化为灰烬,烟消云散。

    “轰隆”一声巨响,在火药特有的硝烟味儿里,再一道炮击在京军中炸开,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,也鼓舞了晋军的必胜的信念。

    “为了荣誉而战,晋军必胜,必胜!”

    战场之上,在千军万马面前,她的声音很快便被潮水一般的喊声淹没了。可是,很快又被另外一波更为激昂的声音取代,变成异口同声的呼喊。

    “为了荣誉而战,晋军必胜,必胜。”

    紧了紧拳头,一种独属于战场的杀戮之气,席卷了她的感官,激荡着她的血液,她红着眼,几乎没有多想,便大声呐喊起来。

    那一百多个枉死的百姓,不会白死的。

    可除了赵樽,很少有人能做到极致。

    人人都懂破釜沉舟勇气。

    除了人多,京军没有任何优势。赵樽要以弱胜强,若是没有必胜的心理,士气不高,如何能胜?这一刻,他等待了许久,也策划了许久,终于将用最小的代价,取得最大的利益。

    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。

    骄兵必败,哀兵必胜……

    城楼下,密集的人影、锐利的战刀、刺目的鲜血、残缺的躯体、嘶吼的战马、“晋”字的旗幡,人群中满脸肃杀的赵樽……看着这一切,她激灵灵打了个寒噤。

    她目光沉沉,极快地飞奔上城楼。

    北平城,还在晋军的掌控之中。

    夏初七从晋王府再回永定门时,城门早已经洞开,两军人马也在炮声中战于一处。

    时下的战争,靠的便是人组成的队列,阵型一散,便如决堤的江河之水,再也抵制不住敌人的冲击。声嘶力竭的叫唤声中,有一些京军兵士开始逃跑,坚固的人强很快便被冲散。

    “大将军,抵不住了!”

    可是,不管他喊得多么大声,再也无法聚起士气。杀气森森的晋军,好似龙卷风一般席卷而来,冲击着京军的阵型。

    “他娘的,谁敢后退,老子一刀砍死他。”

    “冲!都给我往前冲。”

    他高仰起头,大声呐喊,“不许退。”

    有人在大声喊着后退,邬成坤恼了。

    “快退!快后退!”

    “天啦!太恐怖了!”

    火炮声里,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震动。随着炮声而起的一片片烟雾,黑压压卷来,像野兽的钢牙,撕碎了无数人的身体。

    怒视着前面一排排倒下的人,他怔住了。

    这一刻,邬成坤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儿来了。

    从射程来说,冷兵器时代的弓弩,远远不能与加入了后现代理念的火器相比。大炮、火铳、手雷……各种火器混在一起,有着怎样的震慑力?

    很快,流星炮发出反击的第一响。

    “轰——”

    他们见过火器,却没有见过这样的火器。

    京军的脸上,露出见鬼一般的惊讶。

    “快看,那是什么?”

    可是,他声音刚落,便听见一阵“哐哐”的破空声。心里一窒,他转头看去,只见在永定门宽敞的道路上,一排排挂着红衣的火炮被晋军兵士推了出来,一个个训练有素的士兵,扛着火统,腰上挂着一种奇怪的火器——手雷,脚步整齐的冲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不要怕!赵樽区区数万人,如何与我大军抗衡?”邬成坤大喊着,举刀指挥兵士冲击。

    惨烈的惊叫声,猩红的血污色,把北平府的上空,描成了一副狰狞恐怖的画面,千军万马滚滚而来,带着一道道震慑人心的呐喊,把晋军南下的首次战役,刻画得极为悲壮。

    战鼓擂动,马踏声声。一道道金铁相击的刺耳声,尖锐地划破厚厚的云雾,这一片烽火连天的战场上,有人类最原始的野性、力量,也有振奋与激昂的激情。

    “王妃放心,我定会护小郡主周全。”

    若是可以,她也想要披甲上阵,与那个男人一道策马杀敌,鲜血共染襟,但是怀里的小人儿,却有千斤之重。她在,这便是她的战场。

    她与殿下两个,总是生生不离的。

    晴岚听不懂那许多,却毫不意外她的举动。

    “他在的地方,我便要在。”夏初七转了转左手腕上的“锁爱”,目光一沉,像是笑了,眸底缓缓流淌出来的情绪,竟是快活的,“更何况,今日正是检验火器成果的时候,我这个总工程师,如何能不去?”

    “王妃,你要做甚?”

    “晴岚,帮我照看好她。”

    这一刻,她听不见背后的人叫马嘶,只快步与晴岚入了晋王府,径直去了书房里的秘室,然后,慎重地把宝音往晴岚的怀里一塞。

    等到战事结束,尘埃落定的那一日,不知他们这一家人,将会变成什么模样,但是她不能退缩,更不能拖赵樽的后腿。

    她知,从今日起,一切都将会变得不一样了。

    也不管宝音能不能听懂,回晋王府的路上,她一遍遍为女儿解释赵樽的“狠心”,也一次次担心着永定门的情况。

    夏初七拥住他,拍着她的后背,柔声道,“阿爹不是不要我们。正因为他要我们,才让我们走。我们安全了,他才没有后顾之忧。”

    “阿娘,阿爹为什么不要我们?”小宝音紧紧抱着夏初七的脖子,嘟着小嘴巴,还有些不服气。

    可是,就在这生死未卜的大战之前,一种有可能会永久分别的情绪,却让他突地发现,他对于晴岚的喜爱,比自己以为的要深了许多。

    一直以来他两个之间,都是晴岚付出的多,他只是感触于这个女子的温柔、善良和善解人意,还有她对他的那一份深情。

    对于男女之情,陈景往日并不上心。

    “保重”便是最好的嘱咐。

    陈景看她带着孩子离去的背影,握紧手上的腰刀,胸中的悲壮之感一阵阵激烫,轻轻吐出的两个字,却没有任何人听得见,甚至他也不知道,在晴岚转身那一瞬,也低声说了与他相同的两个字。

    “保重!”

    在人群之中,两个人只是默默地看向对方,只有一眼,晴岚便大步转了身,抱着宝音,领着郑二宝与夏初七一道离去了。永定门马上便要短兵相接,她们留在这里,极不安全。走得越快,越好。

    陈景声音沉沉,话是对赵樽说的,可他的眼风却是瞄向抱着孩子的晴岚。在大战之前,连空气里的风似乎都想找机会与亲人交代几句,但是他却来不及与晴岚多说半句。

    “是。殿下!”

    “备战,开城门。”

    赵樽目光一眯,点点头,没有与她再多说什么,而是侧身走向边上站立的陈景,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,又与夏初七短暂的对视一眼,方才缓缓的,缓缓的转开头去,森冷的语气里,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肃杀之气。

    “我在,小郡主与王妃就在。我死,小郡主与王妃还一样在。”

    晴岚轻轻抱住小宝音,目光坚定。

    可是,被委以重任也可让一个人陡生勇气。

    被委以重任不轻松,尤其此时。

    主子一家人好不容易相聚,一切都还没有顺当,却遇到大战初始。如今晋王府里,包括护卫家丁在内的男人都投入到了战场上,赵樽实在派不出更多的人来保护他的妻子和女儿,所以,晴岚这个身手不错的丫头便成了最好的人选。

    几个字很简洁,对晴岚来说却有千斤之重。

    “护她娘俩周全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看着女儿娇憨的小脸儿,赵樽眉宇间已有笑意,“等你长大了,爹便带你去。”说罢他转头看了一眼微笑的夏初七一眼,又朝晴岚使了一个眼神儿,把怀里的小宝音递到她的面前。

    “宝音也去打仗。”

    “听话,阿爹是去打仗。”

    赵樽瞥一眼面前黑压压的人群,有些无奈。

    宝音很不习惯这个“冷爹”的亲热,可没有孩子是不喜欢受大人宠爱的,更何况她难得看到父亲温柔的笑脸,胆儿便更大了,小嘴巴一撅,娇声娇气地道:“不嘛,宝音要与阿爹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“你与你娘先回府去,乖乖等着爹。”

    喟叹一声,他弯腰将小宝音抱在臂弯里,捏了捏她因为奔跑变得红扑扑的小脸儿,又顺手为她理了理头上的羊角小辫,出口的每一个字,都是舐犊之情。

    赵樽黑沉的面孔缓和下来。

    天底下没有一个父亲能抵得住这般的撒娇,更何况小宝音常挂在口中的人从来都是阿木古郎,更是没有夸过她爹长得帅……

    “阿爹……阿爹……”

    小女儿的声音,嫩嫩的,脆脆的,一声又一声。

    “阿爹,你今日好帅,宝音好喜欢你。”

    宝音喜欢热闹,看这么多人在,更是满心欢喜,挣脱晴岚的胳膊,便朝赵樽跑了过来。走近了,见阿爹一动不动,像是有些生气,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,猛地一把抱住赵樽的腿,昂着小脑袋,目光晶莹发亮。

    二宝公公被赵樽冷飕飕的目光一刺,吓得不轻,赶紧解释。可小宝音根本不知战争为何物,左顾右盼着,觉得今儿的北平城很热闹,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。

    “爷,小郡主哭闹着要来,奴才没法子。”

    在她们的身后,跟着气喘吁吁的郑二宝。

    小丫头正是被晴岚抱在怀里的宝音。

    未等他说完,这时,在人挤着人泥泞长街上,传来一道稚嫩得宛如小黄鹂鸟儿的声音。她未知危险,欢快的高声喊着,像是小孩儿去赶集一般,兴奋得。

    “阿娘,阿爹——”

    如今妻女皆在城中,他败不得,也败不起。

    以前他不怕,是没有牵挂。

    一场看上去胜负明显的战争,没有人是不怕的。

    若不是他目力极好,一眼便看见她眸底隐忍的紧张与强抑下的慌乱,他一定会认为她真的很轻松,一点也不惧。

    在青石砌成的台阶上头,面色苍白的小妇人就那般站立着,面色平静地看着他,唇上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,像是在给即将出征的夫婿鼓励,又像是在与他依依惜别。

    赵樽脚步一顿,回过头来。

    看着他挺直的背影,夏初七小声喊了一句。

    “赵十九——”

    轻“嗯”一声,赵樽像是答了,又像是没有回答。他一步一步沿着城楼的台阶走下,一张布满阴云的面孔上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阴霾与冷鸷,身上战甲闪着冰冷冷的光芒,仿佛刀尖一般锋利……

    陈景胸口剧烈起伏着,双目赤红,上前请命。

    “殿下!事不宜迟,下命令吧。”

    城楼上瑟瑟的秋风,卷起赵樽身上黑色裹边的披风。扬起,落下,再扬起,再落下,如同此时每一颗激烈跳动的心脏,紧张、期待、不安,五味陈杂……

    “胜负”不仅仅是两个字眼,还是人命,无数人的性命。

    历史上有不少以弱胜强的经典战役,听上去很是激动人心,让人热血沸腾,但其惨烈程度,非史书上那三言两语说得那么轻松。

    邬成坤兵临城下,北平一战在所难免。可赵樽手底下的晋军人数不足十万,即便群情激昂,拼死护城,但在数量上与永定门外的京军相比,也是小巫见大巫。

    呐喊呼啸,云层千里密集,气氛紧张而压抑。

    风动马嘶,旌旗飒飒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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