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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高墙难隔亲伦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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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谓前人种树,后人纳凉,为乐正一门打下坚实的基础也是非常重要的。

    她是贵妃,父亲因此得到淮安司马的官位。父亲文武皆是平平,而且年纪已经不小,给他这个职位完全就是恩典。司马这个官职,放到朝中是一等一的大员,放到边疆重镇也绝不可小视,但放到内属太平之地就完全成为闲职,皇家不可能在所有地方都配备重兵。所以淮安司马就是闲职,手里没有兵权,也不能干涉地方官的行政管理。但官阶与淮南三省巡府相当,俸禄也是完全一样的。

    其实父亲为官基本是一个过渡,为的是其子孙的方便。依国例,官宦有优先举荐权。同等条件的人,官宦之家有更多的机会。为官的任期越长,也相对的机会越多。这也是为什么三叔要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长房的原因。

    如果绯心在宫里一直是贵妃,父亲一直任到六十归田是没问题的。堂兄乐正瑛可以在淮南出围,定也是因为父亲的举荐。这样等绯心百年之后,朝廷还是要按例再升乐正家一次。乐正一家就可以顺顺当当地过渡到名门望族之列。虽然与世家大族还差着等级,但与曾经的商籍绝对是天壤之别。

    皇上用人有自己的一套,借其女去提升其父兄是借口之一。但并不代表得宠就能鸡犬升天,若皇上真是这种人,那这江山也就差不多了。不过只要在皇宫里有地位,皇家自然有一套体面的嘉奖系统,这是历朝历代都需要维持的国体。绯心要的就是最基本的,只要最基本的已经足够了。

    所以父亲现在提这个,的确让她为难。并不是什么大事,外人看来,堂堂一个贵妃,提拔父兄是正常的,但这个中千丝万缕哪里是一言半句就能说清的。皇上恨外戚专权,讨厌无能钻营之徒。他任人唯才,自有驾驭之法。只消你有他用的本事,便是鸡鸣狗盗之徒,在他手下亦能化腐朽为神奇,这便是帝术。

    绯心想来想去,也只有德妃能帮上忙。她现在和德妃关系有点微妙,但也唯有德妃在宫里和自己走得最近。好在现在离入秋还早得很,她还有时间筹谋。当下便定了主意,到时去探探德妃的口风。

    三月初十,绯心一大早醒来,便觉得微有些寒。着衣的时候才知道,昨天晚上下雨了,开春来的第一场雨。春雨贵如油,昭示万物复苏,生机勃勃。

    “今天天气阴,不如给娘娘上个桃花妆吧。”绣灵瞧见她着好衣衫的样子,眼前一亮。是那几匹彩锦,绣灵全给折腾了,按色泽的分布弄出好几套不同款的春装。

    今天这身裁的是小立半月领,包身团簇飞双蝶腰围,胸线下缀了一圈白色的小绒穗子。下面是斜拼的三叠裙展,一层层地垂下来,最里层的最长,外层贴着胯线斜裁的小围裹,以粉晶缀出花形。

    昨天那件心形挖领,开口有些大,绯心穿不惯。这件包得严些,但绯心一穿就发觉,胸下那圈小绒,实是拉人眼球,不由得又剜了绣灵一眼,开口:“下回再裁衣裳,款式拿给本宫瞧了再定!”

    “是,是。”绣灵笑应着,忙忙地搀着她下阶,往妆台前走,“今天阴雨,上个艳妆人也精神些。娘娘说呢?”

    绯心瞧着这衣裳,也就是桃花妆好定,她对穿衣打扮还是很有讲究的,所以没说什么,皆由着她侍弄。直待妆成,连绯心自己都微微一怔,觉着镜中之人有些陌生。

    极艳的玫红,点缀额间,中央粘一粒彩珠。眼尾红妆辅以彩金着色。带飞了她的眼角,她本就生得白,加上一直娇生惯养于闺中,更是有些微微病态的透明晳亮。此时缀了桃红,将那一缕不健康之色皆扫荡干净,更添肌透程度。再配以发间金展叠花翼,真可谓光彩照人!

    绯心觉得如此妆扮太过艳灼,一会去向太后请安不太庄重,此时怔愣着,不由得伸手拿了蚕丝片想去抹淡眼妆。

    “娘娘,您就疼疼奴婢吧!”绣灵握着她的手,一脸的哀求。

    “这也太艳了,于本宫实在不合适。”绯心喃喃着,她从不取道以色事人这条路。况且此时时机也不对,她大肆整顿后宫,现在反倒自己搔首弄姿,实在不成样子。

    正说着,常安已经来报,说德妃娘娘往这边来了,人已经快进得了绚彩殿了。她愣了一下,一边着常安带人去迎德妃,一边扶着绣灵的手慢慢起身,她的脚还有些疼痛。

    绯心至了前殿,德妃林雪清已经坐在客座上饮茶。一身孔雀展屏缀红边的白色裙,配以高耸云鬓,抖流苏的十字绾花贴簪。五官依旧精致艳美,光彩照人。她一见绯心出来,便站起身来,两人对着微微福了一福。绯心这身打扮也着实让德妃微抽了口气,瞧着她那身裙子,一时笑着:“姐姐这条裙好别致呀!衬得人好生光彩。”

    一直以来,人皆道这贵妃是个惯会耍手段的,明着却总是一副低调的样子,如今她也这般模样,让德妃心中暗笑。后宫的女人其实没什么分别,皇上是她们唯一的夫君,谁不争这块肥肉呢?一边打压宫妃,一边就如此媚骨生姿,想借此露头,果是聪明得紧!而且也的确见了成效,初一、初七、初八都是贵妃侍寝。特别是初七、初八,根本就没回掬慧宫。看来,这后宫之中,只有利益,没有朋友。

    “嗐,妹妹别取笑了。”绯心笑着摆手,“我若有妹妹风采的一半,也便知足了呢。”

    “姐姐太谦了。”德妃过来扶她,“得知姐姐摔了,昨儿就该来瞧的,结果宫里有人不省事,把我最喜欢的紫金八宝玉簪子给跌折了,白生了一顿气。瞧姐姐这还不便得很,太医怎么说?”

    “不碍的,说两三日就好。”绯心客套着,“劳烦妹妹跑一趟,真是愧得很。”

    “哪里话,反正也要向太后请安。正好一道去,也有个照应不是?”德妃说着,仔细看着绯心的脸,瞧得绯心都有点毛,“姐姐的皮肤真是好得很呐,冰肌雪骨真是半分不假。不知姐姐本日都用什么妆品?”

    “还不都是凝香馆的那些个。”绯心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扯些个家常,两人并着肩一道往宫门口去。绯心正琢磨着怎么跟她套话呢,突然听她说:“姐姐,一会子请完安,去我那坐坐去?家母捎了点蛋皮酥来,姐姐一道尝尝?”

    “正巧,最近口里发苦,去妹妹那讨杯好茶喝。”绯心笑眯眯地应了。

    两人一道去了寿春宫向太后请安,然后绯心便随着雪清一起回了莱音宫。过了正殿,刚至偏殿这里,绯心便嗅到一股很是特别的香味。眼不由得就向着临窗桌边摆着的紫香炉瞅去。雪清一见,笑道:“这个是去年年底皇上赏的,正月汤原行宫那回,随行的姐妹也都得了。姐姐那会子病了没得着,我心里还替姐姐叫屈了呢!怎么能把姐姐这份给忘记了?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。”绯心淡淡地笑着,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。之前她明明不在乎的,今天她这是怎么回事?熏香一起,淡芬泌心。果然是好香,其味馥雅,却不迷魂,味道特别,各分基调,一时间绯心竟辨不出含有几味。

    一会的工夫,便有宫女捧了点心跟茶过来。绯心见这蛋皮酥,酥软鲜亮,薄皮通透,一时又心生感慨。三叔千里迢迢,只得捎些家乡的调料过来。雪清家在京中,其母获圣上恩准,可以不时进宫。虽然已经嫁进宫墙内,却依旧可以尝到母亲的手艺。所谓同人不同命,如此可见一斑。

    雪清见绯心只是瞧着发怔,并不往嘴里放,以为她是小心谨慎,便先捧起一块放在嘴里,吃罢之后微眯了眼说:“在家的时候,妹妹就好这个口。如今家母每逢入宫,总捎些给我解馋。”

    绯心笑笑,也拿起一块,东西入口什么味道她没太在意,脑子里却晃着雪清刚才的话。打从绯心有记忆起,从未向母亲撒过娇。因母亲很早就说过,她是小妾的女儿,在家没有地位,万不能放纵心性,惹得大娘生厌。她不知道自己爱吃什么,父母爱什么她就爱什么。在家里,她是为了生母的地位而奋斗,在这里,她是为了乐正一家而奋斗。

    “听闻淮南风景秀丽,淮安城可也有名得紧。”雪清一时端了茶往绯心边上坐,“我爹说过,淮安有八大景,姐姐说哪里好玩些?”

    “呃,这个”绯心看着她明眸动人,有如灵鹿,心中那莫名的艳羡再度涌上来,“其实我也没去过,也不好随便胡说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姐姐不就住在淮安城吗?哪里都不曾去过?”雪清真是有些吃惊,不由得瞪圆了眼看着她。

    绯心瞧着她清亮的眼神,突然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。那些她可以倒背如流的规矩礼仪此时竟无法说出口去。

    “姐姐莫怪,其实姐姐也听说了,皇上准备南巡。怕是要路过淮安呢,所以妹妹提前想知道点淮安的名胜。”雪清笑着说,“姐姐,你说皇上会带我们去吗?”

    南巡?绯心微忖,很快从刚才的不自在调整过来了。她也从常福那里得知了,这几天朝上一直在议。听说是去年就该起行,因事忙而暂止。她倒不是很在意是否带她去,一个是这事不见得坐实。即便坐实,路线也未定好,一切都言之尚早。她在意的是,如果皇上真是有心南巡,那秋猎拔选一事必要有变,那么也许堂哥的事情还有时间准备,不用过早地着急四处钻营。

    “南巡之事还未定,如何先定人选?”绯心笑笑,“妹妹也太急了些。”

    “我爹说,听那意思,八九不离十了呢!”雪清挑着眉毛,转转眼珠,“姐姐,现在皇上这般器重你,不如帮妹妹一把。我已经着人请皇上下朝过来,咱们一道求求皇上啊!”

    人常道宴无好宴,原来她是这个意思!绯心微笑着看着她,心里轻叹着。

    绯心看着雪清,这事皇上一日不下诏,便是听到什么也该闭嘴不语,哪里还有巴巴地去凑的理?雪清是从绯心整顿宫妃那里学了这一招,也想把她捎上,但绯心才没这么笨去兜揽这个。两码子事,南巡是国家大事,岂由得女人插嘴布划。便是要求,也该在此事落定之后。

    “妹妹既是请了皇上,那我也不好厚着脸皮再叨扰。妹妹好生服侍就是了。”绯心瞧着这时间也不早,怕再撞上,索性也不说那么多,径直站起身来唤人,“绣灵,摆驾回宫。”

    雪清一见,忙拉着她:“姐姐急什么,再坐坐?”

    绯心也不管这么多,不着痕迹地拉开她的手:“我也出来半天了,等哪天妹妹得闲来我那坐坐就是了。”说着,扶着绣灵一瘸三拐地就走了。

    绯心刚出正殿,正与进来的云曦碰个正着。他没乘辇,也没打仪仗,甚至没有执路太监在头里清道,只是由汪成海撑着伞,两人一前一后绕进来。

    蒙蒙细雨,前些日子暖得很,以致春草勃发,如今沾了雨水,碧得喜人。雨花石径湿漉漉的,空气里都弥漫着清芬的草叶香气。他着天青色的绣龙常服,青衫与碧树相映,自是多姿。

    他乍见绯心,眼微是一睨,眼神若有似无地扫了她一眼。绯心也不知怎的,当时便觉得他那眼神里夹了刺。她跪下给他请安,心里暗自悔得很,这身衣裳太艳,妆也艳,怎么看也有点不庄重。

    他也不理,哼了一声便算应,迈腿就打她身边过。雪清见皇上来了,眉花眼笑地过来见驾,忙忙打发人蒸帕子上茶加垫子,瞧着他身上潮,想是沾了雨水,轻声说着:“皇上,不如把袍子换下来,臣妾熨熨,潮着怕再沾了寒。”

    “不必了,浮露罢了。”云曦坐在正座上,“贵妃腿脚都不利索,大雨天地还跑出来招摇,很是有兴致啊!”

    雪清见他面色不善,一时也不知哪里又惹了不痛快跑这里撒来了,不由堆了笑,小心地说:“皇上,臣妾与姐姐一道向太后请了安,便过来坐坐,闲话一起罢了。”

    绯心一听雪清帮她圆场,一时很是感激,忙忙地半屈了身应着:“臣妾是来与德妃妹妹闲话,正要回宫呢,臣妾这就告退了。”

    “朕一来你就告退?”云曦的脸跟外头一样,阴得聚了一脑门的黑云。

    雪清一见云曦面上阴云密布,竟是从未见过的,一时也有些慌了,到绯心边上微一扶她,就势笑着:“姐姐方才听说皇上要来,还说有话要讲,怎的这会子要走?”

    绯心听她这话里有话,暗自叫苦不迭,本来这身打扮就不招皇上待见,加上自己拐个腿还跑来跟德妃套瓷估计更引了皇上的猜疑,只想着早早走了完事,如今两下一架她,让她进退两难。一时间她面僵身硬,脑仁都有些发疼起来。

    “皇上,方才跟姐姐闲聊。姐姐还夸这里的香好得很,当日行宫赐宴,偏是姐姐身体不爽利,也没来凑趣,如今也是无事,一人闷着,不如一起闲话好。”雪清说着,此时宫女奉茶。因今天阴雨天寒,上的桂花八宝,茶碗也比平时的稍大些。雪清亲自托了一盏向着云曦,巧笑嫣然,步如踏莲,眉眼含春,见云曦的面色微缓了些,眼看她的时候还聚了平日那种温和笑意,一时胆也大了,微嗔着:“皇上难得来臣妾这里坐坐,便是有什么烦恼,也先且抛开吧?”说着,微微一福,将茶递上前去。

    云曦接过来,拨着盖,看里头的东西:红枣,几片薄薄的参,熬成浓浓的艳紫,此时温度和宜,正好入口。他微微晃着茶,过了半晌站起身来,眼睨着边上的绯心:“贵妃自家便是会制香料的,哪里会夸别人的香好?听清儿说,你有话要讲,何以闭口不语?”

    绯心低着头,见他步子越发近了,喃喃地说:“臣妾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要奏。”

    她还在想下句要怎么兜个随便的话题,突然整个人一激一抖,口里短促的一呼,差点没跳起来。一股潮热轰地一下,正顺着她的脖梗子流了一身。云曦面冲着绯心,手里还晃着半盏茶,眼中却闪烁如星。绯心睁大眼,惊诧霎时聚了满眼。她惊诧不仅是这突然的茶水泼身,更是因此时看着她的表情,她觉得他根本就是故意的,他竟把茶水往她身上泼!纵是她能看出皇上对她着装不喜,但也没想到他居然这样让她丢脸。她这般一想,心里又是尴尬又有点委屈,微一错身,脚底下又是一歪一痛,险些要坐下去。

    他一把伸出手来“扶”她,但在绯心眼里,那哪里是扶?他一边借着扶她,一边身子一倾,把剩下的半盏哗哗全泼上去。他还不解气,趁着两人身子一歪的当口,手上还抖了抖,那点渣子是一点没浪费,泼得绯心从领子到胸口,一大片的茶渍。有几个参片还凑趣一样地贴在她胸前晃晃悠悠!

    云曦这边得了手,借势把碗一扔,一脸可惜地叹:“哎呀,朕失了手。可惜了贵妃的一身新裙子!”

    绯心的脸又青又白,勉强去压心里的郁堵,垂了眼不再看他。云曦身后的雪清可能没看真切,过来的时候瞧着绯心这一身发怔。

    但绯心身后的奴才可都是瞧见的,一时也都吓了一跳,但此时也不敢言语,低头装呆。绯心看着自己的衣服,手都有点哆嗦了。他拿她撒气也好,怎么着都行,平日在掬慧宫里也就罢了,犯不着在莱音宫给她难堪!她是今天着装过艳,不大合宜。但用得着使这种小孩子手段吗?一口气堵得她是不上不下,额间青筋都分明起来。

    云曦一手提着她的胳膊,瞧着她的表情,此时他眼珠黑得吓人。平日见了他,死气沉沉一板一眼,张口规矩闭口条例,就差脸上刻着“精忠报国,生人勿近”八个大字了。如今见姐姐妹妹,马上妖娆多姿,袂舞蝶飞,艳光四射起来。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住在莱音宫呢!他此时也堵了一口气,恨不得把她衣服扯了让她穿不成!

    “是臣妾脚底下不稳,撞了皇上。”绯心低下头,深呼了一口气,声音拉得平平,“还请皇上恩准臣妾告退回宫。”

    “这里离掬慧宫怪远的,雨下得紧,在清儿这换换便罢了。”云曦看着她身上一片狼藉,见她微微打着战,忽然开口道。

    雪清听了他的话,忙过来扶她,口里吩咐宫女:“愣着干什么?快去把本宫的新服找一身,伺候贵妃更衣。”这边绣灵贴近扶住绯心,也不敢多说什么,搀着绯心由宫女引着一步一拐地往侧殿去。

    因着皇上在,雪清不好去打发绯心,所以只让莱音宫的掌宫过去伺候。这边她过来陪云曦:“姐姐这衣裳好鲜亮,今天才上身的。臣妾瞧着都喜欢,真是可惜了。”她说着,偷眼瞧云曦,一见他闪烁不定的眼,突然有些发怔了。

    本来她是有点痛快的,绯心今天这身的确很扎眼,更是带出平日藏起的艳色来,但此时,突然心里又不安起来。她从未见过皇上脸色阴沉,云曦不管什么时候,都不会把情绪带到她莱音宫来。在她眼里,他是温柔多情,而且有时也很体贴。她一直以此得意,皇上从不向她发火,言语总是轻柔。但此时,她却瞧不懂了。他此时眼神迷离,表情诡异,不是喜也不是怒,唇角微扬,似是有些解气般的,但眉头微蹙,又像是怅惘。她说的话,他竟是完全没听到般的,她的不安在放大。皇上虽然在花丛之中流连,但她也明白不过是一时贪鲜,但此时,突然觉得,他真情流露。他眼里没有眷恋没有痴缠,只是迷离而朦胧,不过就是这样的迷离而朦胧,让她觉得有些疼痛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,绯心让绣灵等人又给搀出来了,换了身雪清新裁的宫装。丁香色的团花锦衣,大宽袖,对襟盘扣修窄腰身,微挖半环领,下头是一条拽地的大撒叶裙子,绣着一朵白牡丹,枝叶开展伏满裙裾。

    绯心在颈上系了一条银丝的绕脖流苏带。她起时穿的衣服是立的小荷叶领,如今领形,她立时发现有不妥,她锁骨附近一堆红印,这红印提醒她昨日的缠绵。这就是皇上,一时跟她如胶似漆,转脸就能一碗茶泼她满身让她颜面无存。

    绯心趁机把脸上的妆全洗了,但素面见君又失仪,便就着雪清的妆品随便勾了几笔,眉毛此时淡淡的,有如水色泼墨,却是别样的剔透晶莹。方才艳若桃李,而此时,却有淡渺如仙的飘逸。这裙子倒还合适,但衣裳有点紧,腰身还空出半寸,但胸口紧得很。

    雪清迎过来:“姐姐换好了,方才可烫着没有?”一边说着,一边向着她的脖子伸手欲抚。这流苏带是用来装饰头发的,绯心如今绕脖子上有点不伦不类。雪清凭着女人的敏感,就觉得她那有点乾坤,不动声色地就想抚。

    绯心哪里肯,微是侧头一让,伸手握住她笑:“没有,不过是沾在衣服上罢了。如今还饶妹妹一套衣服去,回来姐姐再裁一套新的还你。”说着,踱了两步向着云曦:“还请皇上恕臣妾失仪之罪。”

    “是朕失了手,哪里怪得贵妃。”云曦盯着她这身衣服,面上的表情格外地诡异,似是缓了缓,又似有些失望。他顿了一下,面色很快如常,开口:“刚才贵妃不是有事要说?一时又岔过去了,到底何事?”

    绯心直起身来,看云曦指了指边上的椅子,便谢了恩坐下,她实在也站不久。刚才她在内殿里更衣,心里也转了万八千,想不到这会子雪清还没张口,又把话题摞给她来说。看来雪清也不笨,知道这话头不好起。不过这段时间也给她准备了,绯心何等心思,哪里就让人随便绕进去:“回皇上,其实也不过是些后宫琐碎。刚才跟妹妹说起用度来,既然后宫需收敛些,臣妾等也认为,一直以来后宫奢费过巨,实在有违祖宗克己勤俭之训德。不如刹止奢靡之风为上。”

    云曦微微扬了唇,这只小狐狸,看来以后问话要连训带逼,半点时间不给才行,才这一会子,马上转了心思,套上大道理了。

    雪清是有点傻眼,真不知道绯心怎么一下子说到这上头了。缩减后宫开支?她还不嫌招人恨吗?况且今天又是贵妃来这里,若是皇上允了,真下了旨,回来她这莱音宫还不得让嫔妃们骂死!没给贵妃套上,又反过来让她套一手!

    “两位爱妃真是贤淑,堪为后宫表率。”云曦略歪了身,“朕也正好有此意。”

    “皇上,此事不过是初与姐姐商议,具体还要从长计较。其实后宫不比民间大门户,所谓天家一动,万民逐风,若是过于苛减,恐致引人以为内府空虚,更生其他事端。”雪清一见皇上这态度,有些急了,马上开口说着。

    绯心就是随便编排一个,她之所以说这个,是因为今天这衣服的缘故。见皇上这意思,好像太奢华的东西他也不喜。这套华锦也的确造价非常,上缀明珠宝石过百余,难怪他会不高兴,绯心细想也觉得不太妥。但减省用度,哪里是一说便成事的?先不说宫里上上下下过万人的开支,光宫殿的维护修缮每年就需要大把的银子,所谓天家颜面,过于俭了,别说外国的瞧了不成样子,便是百姓瞧了,自然也会多想。但这套场面话是没错的,既可以表示她的贤德,其实也是暗里向皇上表态,以后不会再穿用太过奢艳之物,也算是个回还。

    至于雪清怎么应,那她不管,反正此时雪清肯定想不起来什么南巡的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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